(十五)“用心良苦”
万老夫人母子正在叙话,“这事是嫋嫋干的?绝无可能。阿母,桥塌之时,程家四娘子正跟萋萋在一处呢,怎么可能?”
“嫋嫋若是生就一副你这样的脑子,自然是不可能。”
“许是碰巧而已。嫋嫋怎知那木桥何时会塌?”
“是当年公输班大夫为相助楚国当时的国君所制,学名叫做叠骨桥。其实只要抽出其中几块木头,再有人踩上去时,整座桥瞬间即垮。”
“阿母意思是嫋嫋看破其中奥妙后,借机设陷诱入那些小女娘?”
“如此一来,她在与不在,照样可用此计策。王家娘子一直在寻嫋嫋的不痛快,嫋嫋如此报复也算是情有可原。若换作是年少时的我,更厉害的事也做得出来。”
“啊?啊,对对对,阿母没怪罪嫋嫋将此局设在咱们万府就好。”
“这有什么好怪的?她让万福在桥头桥尾各立那两块木牌不就已经将万家摘清楚了吗?”
“对。”
“不过适才我已修书一封将此事告诉了元漪夫妇,这事也得让元漪知道知道,她女儿究竟是怎样的人。”
嫋嫋看到这里猛得看向凌不疑,凌不疑接收到她的眼神顿时联想到那罐被扔出来的伤药,怕是当时又以为是自己告的密了,害,早知如此,抓获董舅爷那日何必非去程府寻不痛快呢?
“阿母,如此一来,嫋嫋必受罚不可啊。”
“人生世上,若不敢作敢当还不如趁早偃旗息鼓老实过日子的好。”
万老夫人说得对,我既敢做下那事,便就做好了承担责任的准备。
“阿母说得对,这人呐,就应该让她知道何为自作自受。”说的兴奋之际居然拍到了自己的伤处,万老夫人极为淡定地问道,“那边要不要再来几下?”
“不用不用,阿母,孩儿知错了。”
“这万将军倒是个孝顺的,一直都是阿母说的对,不过有万老夫人这般通透的阿母教导着,陛下倒也不必担心他会有行差踏错。”
这边程家众人拿到信笺,程始神情复杂,萧元漪面色深沉,程止夫妇面面相觑,最终程止开口。
“其实此事,并无恶果。那些小女娘不过形容狼狈了些。但我看诸家大人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。”
程止看向大哥,大哥看向妻子,久久不语。
桑夫人继续劝道,“也就是万老夫人见多识广,心思细密,那些小女娘哪知道其中原委
此事啊,嫋嫋从头到尾安排得毫无破绽,兄长和姒妇尽可放心回头只消好好跟万家诚意致歉就是。”
程始听到这里眼睛一亮,再看妻子还是面色不虞的样子,想来这个方案没令她满意?
而后坚定道,“此事,不能这么简单算了。我要罚她,重重地罚她,”说着又看向萧元漪,只见她面色表情终于有了变化,看来是对这个方案有点兴趣了?
便又继续说道,“今日啊,好在被万老夫人看破,要是被别人看破了?我看嫋嫋并非不知自己做得不妥,而是明知做得不妥她还要做。她自恃聪明了得,觉得什么都可以糊弄过去,如此张狂的确是要闯下大祸的啊。”
每说一句都要看一下萧元漪的神色,生怕别人不知他惧内。
见萧元漪轻微点头越发得意,“哼,我今日就要折折她偏激的性情。”边说边往外走,直到萧元漪唤了声将军才回头。
“你究竟想怎样?”萧元漪哪里不知他的意思?旁人都只当他惧内,所以有些事情便是他做的决定,也会打着她的名头,让他们无从怪罪他。
此番估计又是要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,严母配慈父来教育那逆女了。
果然,“我既答应了夫人,便信守承诺。青苁,取刑杖来。”他话音刚落,萧元漪便立刻喊道,“来人。”
程止立刻坐不住了,“兄长是要对嫋嫋动家法吗?嫋嫋才几两肉?兄长一巴掌下去就能把嫋嫋扇晕了,还用得着,用得着”
转头一看那些拿着刑杖的女婢,登时觉得两眼一黑,“这么长的刑杖”。许是被这刑杖惊到了,说话间语气都弱上了三分。
“你不知,嫋嫋胆大心细,寻常阵仗吓唬不住她。”
“那”
“这次定要让她狠狠吃点苦头。出点血,才能让她长记性。”
“将军,你就不怕嫋嫋,就此恨上你吗?”
那人果然笑着说,“夫人说得没错,所以呀,不要由我来打,由夫人来打,我可是用心良苦啊。”
“什么人?” 程止的神情从震惊,愤怒变成木然,回到自己的座位上,不再听那边喋喋不休。
“收服嫋嫋这般桀骜的孩儿,得软硬兼施才行。你打完了,总要哄的吧?咱们夫妻二人总得一个软一个硬。”
“将军想的可真周到。”
“多谢夫人夸奖。”见夫人同意,程始立刻起身,“青苁,快去把女公子给我带过来。”
越妃不由笑道,“这程将军倒是会谋算。旁人都是宽严相济,他倒好,一个一味宽,一个一直严。可不就是任由女儿和母亲关系不睦吗?
不过这萧夫人也是,既做了那个严母便不能给女儿半分温情吗?大事上做错自是可打可罚,可难道就不知平日里在细微处多留心一下女儿?
那孩子那么渴望母爱,便是她一个意味不明的笑都能让她开心半天,也不是个蛮不讲理的。
她若是愿意把教侄女的耐心分一点在自己女儿头上,好好地晓之以理,让女儿感受到她的爱,又何至于将女儿推得如此远?
母慈子孝,母慈子孝,母从来不慈,子只会有惧意,只会疏离母亲,又何来孝顺一说?”
“来来来,我计如下……我躲在庭外免得心软,夫人就大发雷霆镇压于她。”桑氏夫妇对视一眼,皆是满眼不可置信,罢了,只能待会儿想办法早点救嫋嫋了。
“……一摔陶杯,三弟和娣妇就假装匆匆赶来,你俩得声泪俱下地给嫋嫋求情,夫人呢,一番无奈地勉强应下。”
若说刚才是震惊,现在就是无语了。桑氏与程止在白鹿山书院多年,自是不认同这般棍棒教育,可是毕竟是大哥的孩子,自己也不能多言。可怜了嫋嫋咯。
“要很不情愿地留下她一条小命的模样。”这番话让桑夫人实在是忍不住了。“婿伯倒是会唱好戏。”一味让姒妇做坏人。
“就是,为何我们夫妇也要配合兄长演戏呢?”
“你们当真不知我的用心良苦啊?今日一役,定要让嫋嫋知道山外有山,人外有人,不要觉得有人兜底,就可以胆大妄为,就这么定了。”
末了,还讨好似地冲夫人一笑,“夫人,可别忘了,以摔杯为号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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